raviede 寫:
人類的時間不會走圓圈,而是直線前進。這正是人類得不到幸福的緣故,因為幸福就是渴望重複 - 米蘭昆德拉
登頂之後,我看見前方不遠的雪山亦有一群人在山頂揮手在對我吶喊,但看不清面孔,不知是否是會師的隊伍,但我仍興奮地不斷向他們招手。
小敏姐與大天使也在隨後登頂,我拿出同事簽滿名的白紙請小敏姐拍照,小敏姐說:「你的臉看起來一副非常累的樣子。」確實,我的身體幾乎快累壞了,身體幾乎每一絲力量都已耗盡,但並不感到很痛苦,卻覺得相當放鬆,而心理也處於亢奮的狀態。但看到了照片,也只能贊同她的說法。約過幾十分鐘,游大哥、康大哥也登上來,而大家陸續地離開,只留著我不捨得地待在山頂。
雪山那頭傳來:「小楷~來喝酒啦,有高梁在等著你!!!」這時我就知道遠方確實是我們的會師隊伍,應該就是志佳陽線沒錯了,想到等會在翠池就能見到老烏鴉及鴉嫂,就覺得十分地開心。
接著小楷學長上來了,而士棋學長與昭芳姐仍落在後方好一大段。
「那一座就是大劍山!」小楷學長指著西方的一處稜脈的最高點說,當時大劍山的山頂被雲遮住一部分,但從它延伸過來的雪劍線稜脈卻相當地清晰。
不到一個月後,我和安兄與鄭博元學長,尋著雪劍線的稜脈從西南方向油婆蘭草原與大劍山前進,而這又是另一段有趣的故事。
一會兒,我們發現接近雪山北峰處有直升機飛過,於空中停留在接近雪北山屋處,吊起不知名的物體,且來回了兩次。非常擔心是否是剛剛與我們擦身而過的隊伍出了意外。希望不要有大礙,也希望在山下的會師隊伍若看到,不要誤認是我們出事擔心才好。
大家陸續於山頂到齊後,我們便往今天最後的目的地翠池前進,大夥兒幾乎都累壞,我也不例外。士祺學長說:「我剛剛經過快到凱蘭特崑山時的叉路時,真的很想直接就走水管路下去回三六九山莊住一晚,然後打電話請老婆隔天來載我。並且要帶西瓜,我現在只想吃西瓜。」在走到北稜角與雪山的小鞍部時,他又說了一次,我只得邊走邊安慰他說:「說不定等等翠池也有人準備西瓜給我們」
我想除了「很近、不遠、快到了」這三句山友常說的善意謊言外,翠池山屋有西瓜也該列入其中才對。
從鞍部下到翠池,於地圖上推估的時間為半個小時,但我們卻走了超過四倍的時間。一開始的長段碎石下坡相當折磨人,雙腳早已酸痛不已,卻要不斷與滑動碎石對抗。這一段碎石路的行走相當的漫長,等到營地時,夜色早已暗下,我將身上剩餘的力量全用上,用力大喊:「聖O隊已經都到了~~~」而我也總算在營地裡看到熟悉的老烏鴉夫婦、清鈜學長的面孔及其它已先行到達的隊友們,覺得就好像回到溫暖的家中,感到相當開心。
但回到營地的我,早已疲累不己,只能站在一旁看著其它人煮飯。老烏鴉那一隊的伙食是最受到矚目的焦點,有山豬肉、番茄炒蛋等各式佳餚,由大廚賴桑及協作阿雄掌廚,菜色豐富,看的其它隊流滿口水,但是老烏鴉他們也相當慷慨,讓其它人一起共享佳餚,我也夾了好幾塊山豬肉。而在桌子底下,阿雄帶來的小黑也正忙祿著撿食眾人分予它的食物。
「小黑~來~」我丟了塊咀嚼不下的豬皮給牠,牠聞了一下,頭也不甩的跑到別處,我就帶著那塊豬皮一直追牠,牠不吃就是不吃,讓我有些尷尬。
「牠會吃啦,我叫牠吃牠就會吃」阿雄把牠叫過來之後如此說道。「吃!」命令是下了,雖然小黑給了主人的面子聞了一下,但是接著依舊跑開,大家整個都笑了。
吃飽飯沒多久,接著當然就是喝酒的時刻,而且果真就是高梁,簡直就是一群酒鬼(笑)
另一桌,清鈜的隊伍正在煮消夜,而且是用壓力鍋煮紅豆湯,負責弄的學長,還不忘跟好奇的人講解壓力鍋在山上的妙用,讓我相當配服(但是想到它的重量,我應該還是不會想帶就是了),我到了隔天才知道這位學長的暱稱相當妙的就叫壓力鍋。
當時的氣氛實在太熱烈,讓我決定打破不在高山上多喝高梁的誓言。註1 也拿了鋼碗倒了高梁來喝。但喝了幾杯最終還是受不了,眼淚直流,於是回到山屋內躲在睡袋內和士祺學長與其它人一起聊天。
後來我和士祺學長聊到攀岩,問到他為什麼會想從事攀岩運動,他提到是受到小朱(中朱)學長的影響,他說了好多有關小朱學長的事績,還很嘆息這麼好的學長竟然那麼早離開,否則若我見到他,應該也會因為感受到他的熱情而喜歡上攀岩吧。雖然我沒在他在世的時候遇見他,但之前在523網站上就已經看過許多他的故事,對我而言,他就像活生生投影到我內心的一個實際存在人物,而非虛構。而我會想要攀岩,也是因為讀到他的故事而受到些許影響吧。
嗯!就決定了,我回台北之後要開始大攀特攀,心裡對自己這麼說。
「因為在登山隊~在登山隊~人人都有一副好心腸」屋外開始響起山隊隊歌打斷了我們的談話,接著山之組曲及一首首民歌,從微醺的學長們的嘴裡接連唱出,宏亮且帶有磁性的歌聲,令人相當陶醉,唱了好一會兒,大家就開始看起星星,我也忍不住鑽出睡袋,走到外頭向天空觀看。
對我而言,觀賞星空是我上山的一大樂趣。在都市內,視野受到建築物與其它的光害影響,始終僅能窺視星群裡些許的星星。在去年的年底,於能高越嶺道的天池山莊過夜時,才讓我體會到群星滿綴、銀河如柔軟織布般平躺在黑色布幕上的壯麗景致,那種景致所帶來深邃感,讓我想引用朱少麟女士於〈地底三萬呎〉的一小段描述表達我的感受:
「.....交織出濃烈的色感,只看一眼,就像要掉落進入一個深邃的漩渦.....」
這面大布,雖然無法像辛紀蘭一樣讓我們獨佔,但它隨時都在夜晚照映於山中的上空,靜靜地等待每一位來訪山友的凝視。
如果米蘭昆德拉那句「幸福就是渴望重複」成立,我想大家都會渴望這段歡笑、歌聲、酒與夜景可以觀賞的夜晚能夠不斷重複。如果它真是我們心中認定的幸福。
我是這麼地認為,你們呢?
註1:我第一次去爬高山的時候,就是誤聽老爸朋友的話,喝下一、兩杯高梁,導致高山症發作,害我隔天去爬玉山的時候頭痛劇烈,差點沒辦法登頂。
建達這張北稜角的照片真是個雲朗風清。
我也來貼個一張,